喵喵喵

静谧的午后，阳光温和地铺洒在渔村里，拂面而来的风携着一丝海水的咸味。在闲下来的时候，母亲经常背着背篓带着她去码头，痴痴数着轮船离开的日子。在美智子破碎模糊的记忆里，母亲无尽的等待充斥了每一天，乏味枯燥的等待对于母亲来说确是一天最欢乐的时光。

美智子曾经以为，也许日子会永远这样下去，然而船总是会回航的。

离家多年的父亲的归来给了母亲极大的喜悦，至少最开始的几天是这样的。美智子曾认真的想过，父亲是否有爱过她的母亲。大概，是有过的，曾经少年夫妻时的欢喜并不是假的但后来纯粹的少年在见识了外面的风浪和诱惑被欲望侵蚀后，所有的事情变得不同，醉生梦死成了他接近那些虚无的幻想唯一的办法，而‘庸俗无知’的母亲则成了不想面对却又无可逃避的现实。

天真又可怜的母亲第一次看见爱人展露出丑恶凶狠的面孔时惊讶困惑超过了恐惧和慌张，她不清楚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甚至试图给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情找寻借口，但第二次第三次…数不清第多少次，瘦小的母亲抱着幼小的孩子缩在划给她们的区域，一片死寂，美智子也记不清从哪次起，再也听不见母亲用温柔的声音说着那些拙劣的谎言。

一天一天的折磨，终于有一天美智子醒来看见，母亲抱着枕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念叨着他的阿郎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疯了。

母亲的疯狂并不能给那个与母亲的阿郎有一样皮囊的男人带来什么影响，唯一有点变化大概就是从厌恶这个家变成更厌恶这个家。

那个夜里，也许是冥冥之中，美智子睁开眼睛与母亲对视，那一刻母亲的表情惶恐又惊讶又似乎还有一丝解脱。美智子被推出门后转头，定格在母亲脸上的笑，笑容温柔。美智子想，母亲一定很开心，她终于可以和她的阿郎永远在一起了。

那夜的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灿烈的红光，燃烧的木板再配着夜色，营造出一副绝美的画面。房屋燃烧后的灰烬掺着未灭的火星顺着风在空中飘浮翻转，仿若一只灵动的蝶。

美貌，聪敏，灵动，当将所有美好这样美好的品质集中在一个女子身上，那是造物主的馈赠，但若是同时这个女子处于混乱的时代地点时，这种馈赠便是一种恶意的玩笑。没有人比美智子更清楚自己的美丽，美丽是她的弱点，美丽也是她的武器。

踏进艺馆的那天美智子明白，以后不再有美智子，剩下的只有艺伎红蝶。客人喜欢看她穿着红衣舞蹈的样子，称赞她是天上的蝶仙化作人类模样，美智子享受着旁人爱慕的眼光，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但就算收到无数的爱，美智子仍吝啬于给予爱，她可以给那些爱慕者温软的爱抚，动人的歌声和舞蹈，却无法将心留在一人身上。大家在想究竟哪个人才能拥有这只自由的蝶。

而这个人很快，出现了。

那日阳光下映着的闪亮的如金子般的金发，还有那双碧蓝的瞳，组成美智子平生所见过最美的画面。那位先生风趣幽默而又优雅矜持，在美智子舞蹈时，他会静静观看，在结束后轻轻鼓掌。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神采让美智子着迷却又不敢直视，羞涩染红了她的脸颊。没有多久，艺馆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红蝶找到她的旦那了。

无论多么聪明的人，一旦陷入爱情，就会被爱情的盲目所驱使。当美智子踩着木屐冲出门抱着那位先生问他是否愿意带她走的时候，她的心中并没有一丝把握，美智子努力仰着头试图看着先生，但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让她看不清先生的表情。

在无法克制的狼狈中，美智子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

好的，我的蝴蝶。

【未完】